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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走丨唤醒梦中人

发布日期:2024-05-20 作者: 农业喷雾器

  北涧,这是一个多么富有诗意的地名。朋友微信发给我这个地名,让人想起王维的那首《鸟鸣涧》诗:“人闲桂花落,夜静春山空。月出惊山鸟,时鸣春涧中。”初夏,我与妻子驱车去北涧,不是去体验欣赏鸟鸣春涧的诗境,而是去看望三十年前的一个同事,一个得了精神分裂症的病人。

  我们经过一小时左右的车程,到达了临海桃渚北涧村。果然,这个村北面有一座不高但景色秀丽的矮山,山麓有一条水沟,周边围着一些农户,形成了一个开放式的小院。靠路边的都是独立的排屋,门前有菜园和小径,路旁种了柿子和枣树。现在正是柿子结果和枣树开花的季节,小院的角落飘逸着怡人的芬芳。我的同事就住在小路口头的两间二层老屋,门前种了一棵很大的正在盛开的夹竹桃。

  我们的车在路人的指引下,戛地停靠在排屋门前的小径角落。看着乌黑锃亮的轿车,同事的左邻右舍不知是来啥人了,一下子围了上来,惊奇地望着我们,其中一个带着布围裙正在干活的村妇问我:“你们找谁?”我说找罗某,原来在三门盐场工作过的。“他是一个稀里糊涂的人,你们是他什么人啊?”她继续问道。“我曾经是他的老同事,听说他日子难过,来看看他。”“哦,他半小时前在菜场那里,不知道现在跑哪里去了”另一个中年男子插话道。这个妇女马上去家里找电话,一打是个空号,另外一个穿黄色长裙的妇女也马上打电话帮我问抄水表的工人,结果也是这个空号。“没事,没事,我们先等等,谢谢啦!”我妻子说。那个中年男子非常热情说:“那我去菜场那边找找吧”随即骑着电瓶车往菜场而去。

  趁着空闲,我看房门虚掩着,就轻轻地推开门。进去一看,一幕幕惨状呈现在眼前:左边进门的前半间放置着两辆破旧的自行车,一只大号的农用喷雾器和乱七八糟的杂物。后半间是一个农村老式柴火灶和一张方形破桌,灶台和桌上三三两两放着碗具、砧板和菜刀,墙上被另一个煤气灶熏得乌黑,旁边是一只水槽。土灶堂地上散落着锯末,杂乱无序的堆放着一些柴梢,有几只瓢虫和蝇虫在爬行。整个房间散发着呛鼻的气味。走过中间隔门一看另一间,整个房间是一个大柴垛,放着一只橱柜,恰似一个大狗窝。

  我沿着房中间悬空且没有扶手的楼梯走上二楼,只见楼梯旁扔着一台旧式缝纫机,左边南面的半间放着工业用的缝纫机和缝边机,这两台机器是品牌机,并不落后。两个机器之间的一张钢丝床上胡乱堆放着报纸和杂志。我拿来《浙江日报》定睛一看,是2023年4月9日的报纸,心中不免生出几分惊奇,他还在看报纸?还在学习?还有心智和理智吗?

  左边后间,一个铝合金架子上叠放着五把包裹严实但被蜘蛛网网住的二胡。过中门,右边的房间是卧室,一张木架高低棕棚床上挂着泛黄的蚊帐,床前是两张带抽屉的旧桌子,其中一张胡乱地摆放着电烙铁和各种电器小组件。床头地上放着一只痰盂,乌黑而带有纸灰,一看便知道是充当夜间小便槽和日常烟灰缸使用的。

  看了这些,我“唉”地一声退出了房间,拉回了房门,不免心里涌起阵阵波澜。这种境况的主人通常是一个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的乞丐这般啊!哪象是一个当年与我一同工作过的英俊青年?他现在的生活环境无论如何与我心中的他都挂钩不上。

  当年的罗某,可是一个好“后生”啊!他中等个子,皮肤白皙而红润,瓜子脸庞饱满而富有光泽,一头偏短的西发显得神气挺拔,那双明亮的眼珠传递出温和而有力的眼神。夏天经常身着那件深蓝色的T恤短袖衫,更映衬出其青春活力。

  看着这情景,不免让人想到了猪棚、想到了牛棚、想到了富人家的狗窝。他现在到底是一幅什么模样?我猜测着,疑惑着,等待着。

  退出房间,我有点情不自禁,接连地唉声叹气。这些邻居们看我表情沉重,便疑惑起来。也许是他们看我这种带着眼镜、文绉绉的人不象一个普通职工。“从来就没听说过他有朋友,几十年来,也没人来看过他,你们看样子不象盐场工人,再说,好像那个盐场倒闭了也有十几年了”最初接待我们的邻居妇女在探话。同时一对自称八十多岁高龄的老公公和老太婆也笑嘻嘻地看着我们。

  他们的热情和好奇,让我有点无奈,我说了自己现在在市政府部门上班,妻子在区政府部门上班。“原来是这样,看来你们是好人啊!现在这么有心的人不多了。”这时,又围上了四五个人,他们拿出自家的塑料凳子,请我们坐下,话闸打开了。

  带围兜的女邻居就放开说了:“他家好惨啊!罗某娘爸都是患精神病的,他爸好一点,他娘全癫,双双很早就死了。他的姐姐原来也在盐场工作,嫁到村里,生了两个小孩后也癫了,病情很严重。但是他姐有一点却十分清醒,就是每次来看望他弟弟罗某时,都带了好多东西,可能是她觉得弟弟特别可怜,都赖着不回家,陪着弟弟住,后来家里人不得不把她拉回家。不过,不久也患并发症死了。罗某盐场回来初期,本来在本村相中一个姑娘,准备买一万元东西去定亲了的,但后来女方知道他这种情况就回绝了。”

  “罗某其实是一个好人,他的言行在我们看上去很傻,而从他“自忖自”的逻辑来看,也有些道理。比如他门前道地的六张五洞水泥板,连续两排三层堆放着,让正常人粗看肯定是家里准备造什么房子用的,但他是为了堵住别人小车乱停放用的。他自己说,你们小车停在我道地上,都说我头脑糊涂,可万一是别家的小孩把车划破了,不是都叫我赔吗?现在五洞板这样叠放一下,还可以当凳子让大家坐着好乘凉。”

  聊到这里,住在罗某后排那栋别墅的主人,一个穿黑连衣裙的妇女接过话题:“他前几年每天晚上在二楼后间,要么唱卡拉OK,要么拉二胡,时儿热情奔放,时儿婉约悲凉,每晚都唱到下半夜一两点钟,让我们睡不好觉。我隔壁幢有一个孕妇被他吵得无法入睡,怕影响生育,都烦透了。我们也多次劝说他,不要影响别人休息,他就是听不进去,还一时情绪对抗,行为愈演愈烈。但突然有一天,像是被哪阵风刮了一样,脑袋清醒了,人也消停了,把音响、扩音器和麦克风等设备一股脑扔出窗外,砸碎后拿出木柴点火烧掉。”

  “还有,他房子左边是半间屋大小的菜地,正是我家正门道路经过的地方。里面平时杂草丛生,不去打理。但他对门口边的这株听说很毒的树花(她不知道是夹竹桃)却情有独钟,倍加爱护。每当花期,他会忘情地盯着花自言自语:多美的花啊!多美的花啊!……好象这株花是他的情人。为避免其生病虫害,专门买了一只大号的喷雾器,每次喷洒时都要把一整桶农药喷完,似乎这样做才能够把虫害全部除掉(其实这种花抗病力很强,正常情况下不会发病)。现在又种了几株在菜地里。我们偷偷地把这毒花砍掉一部分,如被发现,他会跟你急。夹竹桃的后面是一只仰天小粪坑,夏天苍蝇、蚊虫闹翻天,臭得我们无处申诉。他的意思是这个粪坑的肥料可以正好用来给花施肥。我曾经多次说,你做一个化粪池,钱由我出,但他就是不同意。”

  这时,从事过精神卫生工作的妻子插话问他们,罗某平时有无暴力倾向?比如说打人骂人之类的。这时八十多岁的老人夫妻立即说:“没有的,他待人挺好,他高兴时可以跟大家聊天,孤独时尽讲些自言自语的糊涂话。如果平时有谁送过东西给他,他记得很牢,会在五一、端午、清明等节日也送点自己做的麦饼、食饼筒之类还给你的。对我们俩也挺好的。”

  透过邻居们的言语,我发现,罗某善良的品格和温和的特质一点都没有变,苍天还是眷顾他的,让他拥有了人性中光辉的一面。变的是无情的病魔将那种维持良知和智力的稳定性给破坏了,把本来的确定变成了不确定。

  此刻,我懵懂无言了,猜想:是否他反映出来的精神让人看起来晃荡不定,而内心是充实的、快乐的、幸福的呢?他是否在他自己构建的灰色世界里畅想、游荡和感知呢?正如德国精神病学家恩斯特·克雷奇默对精神分裂症进行的描述:这就如同一座古老的罗马别墅,它的外观朴素,百叶窗紧紧闭着,但是别墅里面却在进行着极尽奢华的派对。

  如果真是这样,我们能否不要以这个七彩世界的眼光去看待一个被疾病长期噬咬的病人?他们的世界需要理解、需要宽容、需要温暖!

  这时,那个从菜场帮我找人回来的男子问我们:“你们对他那么关心,那么有情,到底是怎样的同事?是一起晒过盐吗?”为满足他们的好奇心,也表示尊重。我说了实情,给他们讲述了一个小故事。

  我原来在三门盐场职工子弟学校当老师。盐场有个规定,就是每年六、七、八三个月“百日大战”期间,每个教师都要去支持一线。因为盐业生产是重体力劳动,非常艰苦,一线大量缺人。我们老师都是些书生,小气薄力,大多数都会被安排在后勤岗位上。那次,我被安排在三工区食堂帮忙。罗某是这里的炊事员。我的任务是帮助做饭、送水,送清凉到一线,而罗某看我不是干粗活的人,所有诸如挑水、砍柴等重活都不让,净让些削冬瓜皮、切菜、烧水之类的轻活。就是这三个多月的共同劳动,我们结下了深厚的情谊。

  第二年,他也被调到了一线滩组,住在离我更远的那排二层新屋里,平时联系不多。我埋头于学校教学和复习高考,只是偶尔他到我母亲开的小店里买东西才碰到,会坐下来寒暄几句。这年8月,我接到了大学的录取通知书,在周围几个工区的工人们之间传开了,他闻讯后跟自己考上了大学一样兴高采烈,奔走相告。快到上学时,我父母的朋友们也都送来了一些纪念品表示祝贺。罗某跑到小店,突然跟我说,要烧一桌饭为我饯行。我再三推辞,要他不要弄,而在旁边的母亲看到这情形,说:“既然罗某有情谊,那就去吧。”就这样,这顿饭让我吃到了心里。

  1990年,我大学毕业被分配在场部做企业管理工作,分到一间单人寝室。罗某又被调往更远的六工区。他来看过我一次,恰好遇到我与朋友们在切磋健身气功,我们只是莞尔一笑而未深聊。之后有一次,我寝室门虚掩着,去了办公室处理事务,回来发现柜桌上用铁夹夹着的一大堆书不见了。仔细一看,罗某留了一张纸条,说他拿走了。我顿时真难受,因为正在交叉看的企业管理、名人传记等书籍都被拿走了,让我晚上变得无事可做。过了几天,六工区主任管建美来我这商量经济责任制的事。事后我说了罗某借书的事情,请他帮我捎封信,要回几本书,让他留一到两本。管建美简单说了下他精神和工作的一些情况,随手接过我的信。后来一天,我猛地发现,那些书全部还回,放在我的桌上,一本不留。接着,罗好长一段时间不来场部了,我琢磨着他是否有想法了。一次场里乒乓球比赛后,我碰到了六工区球友卢林华,让他帮我传个口信,请罗某来我场部一下。卢说,罗某家里有精神病家族史的,他姐姐病得很厉害,他本人也发病了,六工区已经让他回老家养病了。就这样,我从此再也没有见到罗某。这么一走,我的心里像浮起了一块石头!

  后来,由于工作的辗转忙碌,也顾不上其他事了。直到四五年前的方山学校同学活动,我听说罗某仍然健在。就请学生叶丽红帮忙打听罗某的下落,她也七转八折才找到他所在的村庄。

  这世上的东西,一旦失去也许便永远地失去了。假如我的这些书真能成为他的精神食粮,治愈他精神分裂的创伤,就算十倍百倍满书架地送,那又何妨?拯救一个完整的人格,比什么都重要。看来,当时我并没有真正的了解他啊!

  很快,我们在等待中闲聊,接近了两个小时。他那个邻居妇女突然说,看,远处那个骑月白蓝电瓶车的应该是罗某。他的车开得特别慢,比步行快不了多少,有点颤颤巍巍的感觉。邻居们仔细一看,对,就是他。一个邻居示意我不要说自己是谁,看他还认不认得你。

  他一边骑车一边弯着头打量着那辆轿车和我。接近时,我先开口:“罗某,你去哪里了?让我们等你好苦啊!”他没回答我,立即反问:“秋枫,你今天怎么在这里?”没想到,他一见到我,就叫出了名字。“我来看看你啊!”我说。

  他慢慢推开门,带我进他家里,想子请我们在厨房坐下。我和妻子把带的东西递给他,他随手接过放在桌上,也不推辞,也没有客套话。这时,我发现他目光有些呆滞,情感有些淡漠。瞬间觉得,他已经不是原来的他了。他的身体发福了,驼背了一些,但仍然具有盐工的墩实。面色还好,只是牙齿掉了几个。不过,令我意想不到的是,他穿的衣服还是T恤,只是换了灰色的,裤子是一件宽松的马桶裤,显得休闲。看来,这个强壮的体魄才支撑起了变色龙似的灵魂。

  我看凳子上全是灰尘,房间闷热且气味难闻,就说外面凉快,请他一起到道地坐坐。一会儿,他把那张长木凳拿了出来,刚刚用水擦洗过了,还湿湿的。然后回厨房,好长时间没出来,我怀疑是否在做饭?邻居那个妇女也看不对劲,就进去叫他出来,说朋友等你两个钟头了,还这么磨磨蹭蹭的。结果发现,他在用洗洁精使劲地洗手,可能觉得自身的手已经上了污垢,不好意思见我们。

  坐下后,我们面面相觑,聊起了这些年的生活。我知道,他是一个处于睡梦中的人,也得用“梦语”来催醒他潜在的灵性。我问他:“为什么当年把全部书都还给我了?当时是否生气了?”他说忘记了,好像没有这事。而问他何时回老家的?他反复说是1990年,这个又真没错。问他今年几岁了,他说现在不填表格了,忘记了。说着,他反而还关心起我的生活,问我和妻子的工资多少一个月,几个小孩,在哪里工作,住在哪里,等等。听说我还不错,他笑了,笑得那么天真!

  “那你现在每月退休工资是多少?”他回答:“三千元多点。”“够用吗?”“也用完了,吃饭、抽烟、逛街……”邻居反映,他的钱好大部分被桃渚、杜桥镇上的一些坏小贩骗去了。这时,他客气地递给我一支双喜牌香烟。为了顺他意,我也勉强抽了起来。等他再准备分烟给几个邻居时,烟盒空了。他硬要再去买,我劝不住他,但等他回来时,两手仍然空空,木讷地站在那里。我们估计他已经没钱了。一个男邻居故意逗他,对罗某说,天不早了,你带客人去饭店吃饭啊!他说饭自己会做。

  尔后,我提醒他,这株花叫“夹竹桃”,有大毒,小孩摘了要中毒的,请他还是换成其他好看的花,如月季,每月开花,多美!他疑问说:“真的有毒吗?派出所的花园里不是也种了吗?高速公路上也有种的啊?”并反复自言自语,看样子非常不舍得砍掉。我哄他说,情况不一样的,这里有小孩,摘花时液汁会染手上而中毒。派出所别人都怕警察,不敢摘的。高速公路是全封闭的,人们摘不到花啊!他看我这么认真,喃喃地说:“那好吧,现在是夏天,换花要死的,等秋天再说吧。”我惊奇,他还是清醒的,讲理的啊!

  说到这个露天粪坑,我说:“兄弟,你这些邻居都是好人,对你都那么好,你这个小粪坑也实在呛鼻,不改一下,我们自己也觉得难为情的啊!还是改为化粪池吧!”他说:“那种花的肥料呢?”“肥料就用清洁化肥吧,现在谁还会用这种脏兮兮的人畜肥呢?”答应我的话,化肥我以后带点给你。他无言以对,点头答应了。

  我接着说:“家里卫生是否能搞一下?可以请家政公司一年打扫一两次啊!”他说:“搞卫生我有力气,现在还不是很脏。”我说:“房间都有虫子了,以后我和盐场人来做客,就这种环境招待我们啊?”我半开玩笑说,下次过来要检查卫生的。他见我这么一说,连忙答应自己搞卫生。

  “罗某,再问一下,楼上的缝纫机是干什么用的?”我故意问。“这是自己做衣服用的,自己做省钱啊!”我想,这两台现代化的工业缝纫机需要近万元钱,怎能省钱?我问:“你会做衣服?”“做衣服有什么难的?两块前后片布料一并就好了”他得意地说。“那些电烙铁和电器配件做什么用?”我继续问。“这是修理缝纫机用的。”我有点佩服他了,精神分裂了还居然会修电器,但也担心会引起触电等事故。

  与罗某的交谈中得知,其实他是出奇的聪明,不然怎么会拉琴、会做裁缝、会修电器呢?我心中产生了强烈的疑惑:是否是因为这种偏执、狭隘、钻牛角尖、好动虚妄等偏好,才挤压了其原有的社会功能,引起了职业功能的退化,从而让漫天飞舞的灰尘和阴霾蒙住了眼睛,产生了虚幻和错觉,形成了孤独的灰色世界?

  有一句话是这么描述精神分裂症的:他可能是一位因为孤独和被遗弃而痛苦的孤僻、冷漠的隐士;可能是一个无所不知却一事无成的天才失败者;可能是一个古怪的数学家,阴暗的哲学家;也可能是一个令人眼花缭乱的艺术家。

  物极必反,万事都遵循着中庸之道,都有个度,哪怕是偏执、古怪的绝顶聪明同样是需要医治的。

  临近黄昏,北涧西边山头的落日开始徐徐沉下,栖息在树枝上的山鸟那清脆的鸣叫,长久地回荡在空旷的山涧。这时,小孩也来电催促我们早点回家做饭,我们起身准备告别。忽地,那十多个邻居和罗某全部站起,一定要将我们送到路口,那目光、那笑容、那热情,让人感到世上仍有一股发自心底的力量和温暖。

  我妻子曾做过多年的精神卫生管理工作,称得上半个专家。她说,精神分裂症是一种严重的精神疾病,病状为思维方法及情绪反应出现异常或崩溃。日常有可能会出现幻觉、妄想及胡言乱语,出现社会和职业功能退化,少数重症者会自毁及伤人。一般在青壮年初期的二十多岁时发病。遗传、幼年环境、神经紊乱和心理社会历程均可能会引起发病。重症患者必须到精神病专科医院规范治疗,然后到精神康复托养机构接受康复治疗。

  而罗某的问题恰恰又处于跋胡疐尾的境地:他总体情绪稳定,生活尚能自理,爱好唱歌、逛街等娱乐活动,未出现肇事肇祸等暴力倾向,如果强行收治,则反而会导致病情加重,让情状变得更糟。虽然目前政府有免费的药物提供,但仅仅有免费的药物是不够的呀!药物毕竟不是蜜糖,关键是要让他能吃下这种药物的监护机制和监护人。

  聊着聊着,我们也木讷了。思量着这个睡梦中的罗某,我们想到了村委会,想到了他的邻居,想到了社会各界的热心朋友……

  秋枫,浙江省台州市人,中国散文学会、中国诗歌学会、中华诗词学会会员、中国诗书画研究会创作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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